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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陈根

人类与癌症的对抗，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

实际上，癌症自古就有，西周的《周礼天官篇》记载：“疡医专管医治肿疡、溃疡、金创、骨折等病。”其中，肿疡即肿瘤和溃疡。可以看见，癌症不是现代文明的产物，它是人类最古老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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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年来，人类都在追求治愈癌症，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个对抗癌症的计划就是2016年美国总统奥巴马启动“癌症登月计划”。现在，7年过去，癌症登月计划走到了哪一步？人类离终结癌症还有多远？

“登月计划”一波三折

2013年8月，在美国的MD安德森癌症中心，时任美国副总统拜登的大儿子博伊·拜登确诊为胶质母细胞瘤。拜登带着儿子积极治疗，先后进行了手术、放疗和化疗。为了筹措诊费，拜登甚至打算卖掉自己的房子。

尽管有顶级医生的诊治和各类渠道的支援，但2015年，拜登年仅46岁的大儿子博伊还是因胶质母细胞瘤去世。痛失儿子，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拜登说：“当你失去自己所爱的人时，内心好像开了一个深深的黑洞，你会感到自己正被吞噬。”后来，拜登在回忆录中写道：“博伊走了以后，我觉得自己不会再笑了。”

正式因为MD安德森癌症中心的这段经历，拜登才接触了“癌症登月计划”，并期望自己也能为此做出贡献。虽然早在1971年美国就将抗癌上升为国家战略，但爱子的去世，让拜登觉得，人类与癌症的斗争是时候提高到一个更高层面了。

为此，拜登甚至决定不参加2016年总统大选，并将在剩余的副总统任期内投身抗癌事业。拜登呼吁发起政府层面的“癌症登月计划”——打破孤岛，集结全部的抗癌资源，加强沟通，最终战胜癌症。

这项提议得到了奥巴马的支持。2016年1月28日，奥巴马在华盛顿宣布，成立“癌症登月计划”特别工作小组，并由拜登领导。2016年4月4日，“蓝丝带顾问委员会”成立，包括28位顶尖癌症研究者。他们将协助政府制定目标和实施方案。不久后，“癌症登月计划”公布了六大主攻方向：免疫疗法及组合疗法、癌症疫苗研发、高灵敏度癌症早期检测、对癌细胞和周围细胞的单细胞水平分析、加强数据共享、治疗儿童癌症的新方法。

遗憾的是，这一雄心勃勃的“癌症登月计划”随着2017年特朗普总统上台，被束之高阁。《科学》杂志指出，削弱公共卫生法规和对科学的尊重是一场灾难。

好在特朗普政府下台后，如今，拜登成为新一届美国总统，在宣布重启癌症登月计划时，拜登直言：重启癌症登月计划是自己竞选总统的原因之一，既然自己现在是美国总统，那该计划毫无疑问就是白宫的优先事项。

重启的癌症登月计划将创建一个“癌症内阁”，由来自众多专注于癌症的联邦机构的官员组成。参与机构将包括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及其国家癌症研究所；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卫生和公共服务部、退伍军人事务部、国防、能源和农业部；环境保护署；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服务中心（CMS）；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以及科技政策办公室等等

2022年2月，拜登总统正式重启了“抗癌登月计划”。目标是未来25年内把癌症的死亡率降低50%，同时提升癌症患者的生活体验。

那么，时隔七年，对于现在来说，重提“登月计划”，并将目标定在把癌症死亡率降低50%，会有几分实现的可能？

“登月计划”的关键一步

值得一提的是，在拜登的“登月计划”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就是通过美国抗癌协会（American Cancer Society）或者是美国癌症研究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Cancer Research, AACR）整合美国顶级医院的数据。通过这些大型的医院，把美国几家顶级的癌症医院病人的大量数据进行整合，实现共享。

实际上，早在2016年，拜登就宣布，启用癌症“登月计划”首个大型开放数据库，旨在更好地分享癌症相关数据，帮助科研人员更好地认识癌症，从而开发出更有效的疗法。要知道，一直以来，由于数据存储、访问、处理方面的问题，一些重要的癌症数据库往往没有加以充分利用，而这些数据对于鉴定分子信息如何影响临床结果至关重要。

“基因组数据共用”数据库将由芝加哥大学代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NCI）管理。美国白宫发布的声明表示，这个名为“基因组数据共用”的数据库将为储存、分析和分享癌症基因组数据及相关临床数据提供一个公共平台，这对推进精准医学、改善癌症治疗水平至关重要。声明说，这个数据库是一个交互式系统，易于搜索，提供的都是未处理过的原始数据，因而科研人员可以使用新研发出的计算工具与分析方法重新分析这些数据。

数据库整合了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现有多个癌症研究项目的资料，NCI云存储的癌症研究数据共享空间（CRDC）将不同的数据库与分析工具相互连接，让数据共享更加便捷。此外，癌症登月计划新的生物样本库新增来自晚期肿瘤患者治疗期间的血样和组织样本，用于支持药物耐药性与敏感性研究。患者与捐献者可以在一个公开的网站上访问生物标记物报告，签署知情同意书与其他资源。

该网站与肿瘤患者登记网络（OPEN）和临床实验室集成在一起，来自世界各地的研究人员都可以申请访问该数据库。在2016年，就已拥有1.2万名癌症患者的数据，而现在，全世界科研人员还在继续向其中添加更多数据。

癌症数据库的开放对于癌症的研究意义重大。要知道，客观来说，大部分恶性肿瘤诊断明确时已经是中晚期，光靠手术是不够的，需要系统治疗。目前临床方面化疗是比较普遍的形式，靶向药的需求也在快速增长，肿瘤传统用药有效率约25%，而个性化治疗能有效提高用药有效率到75%以上。

因此，精准治疗无可避免，癌症的精准医疗可以给患者生存获益带来质的飞跃，尤其是在非小细胞肺癌治疗领域取得显著进步。而想要实现精准医疗，优质的数据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实际上，目前，国内外小分子靶向药物的飞速发展正是得益于百万的人工智能数据，可以说，数字化转型已经成为提高临床试验质量和效率的一个重要工具。

尤其是随着GPT-4的到来，如果能够合理使用大数据资源，GPT-4就将成为指导当前癌症临床诊疗的利器。对患者的全景式收集，包括基本信息、关键事件和诊疗时间轴都能一目了然，实现一分钟掌握。并且能智能推断规则，提醒当前病情，以辅助医生不遗漏关键信息。除了临床，大数据对科研也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包括患者自动入组，随访项目管理、智能随访和数据分析等。

看起来，人们离“抗癌登月计划”的实现并不算遥远。

公共卫生如何协助抗癌

事实上，这些年和癌症的对抗中，人类已经获得了相对的成功。

《2022年癌症统计》报告显示，从1991年到2019年，美国所有癌症死亡率下降了32%。这是有史以来癌症死亡率降幅最大的一次，也意味着数百万生命得到了拯救。从2015年到2019年，美国癌症死亡风险每年下降约2%，这一数字在20世纪90年代为每年1%。报告指出，这一巨大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归因于预防、筛查和治疗技术的进步。

从2014年到2018年，诊断出中早期肺癌患者的比率每年增长4.5%，因此诊断出晚期患者的概率急剧下降，使得肺癌3年存活率从21%提高到了31%。该报告还指出，至少42%的新发癌症是可以避免的，因为19%的癌症是由吸烟引起的，至少18%的癌症是由超重、饮酒、营养不良和缺乏运动共同引起的。这也表明，癌症发病和死亡风险还有很大的下降空间。

当美国癌症死亡率逐渐下降时，中国走势却不容乐观。其中，2020年中国新增癌症病例数457万例，占全球23.7%，新增癌症死亡病例300万例，占全球30%，中国在癌症新增病例和死亡病例上均为世界第一。与之对应的是，美国2020年新增癌症病例228万例，占全球11.8%，新增癌症死亡病61万，占全球6.1%。

这也让我们看到的一个事实，那就是，尽管癌症每年在全世界夺走千万人的生命，但原因不仅仅只是因为缺乏科学进展。20世纪50年代，科学家就建立吸烟与癌症之间的关联——让人成瘾的香烟，含有70多种致癌物。20世纪，美国的癌症死亡率呈上升趋势，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抽烟导致的肺癌，而肺癌占据了癌症死亡人数的近一半。20世纪60年代，美国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禁烟运动。像禁烟等公共卫生行动已经成为减少癌症死亡率的重要策略。

然而，近10多年来，中国癌症发病率和死亡率每年保持2%~4%的增幅，而且还没有看到增长的天花板。据统计，中国烟民数量超过3亿，超过7亿人还受二手烟的危害。显然，公共卫生能够帮助人类战胜癌症，但这需要人类社会的共同行动。并且，共同卫生行动的效益并非即时显现，而是一条长期的道路。

终结癌症，不能仅靠科学家。抗击癌症的行动不仅仅是在实验室和医院里展开，学校、公共卫生系统、政府部门以及社会各阶层也都可以展开。

2020年11月，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包括中国在内的194个国家共同签署的《加速消除子宫颈癌全球战略和2030年的阶段性目标》，承诺90%的女孩在15岁前完成HPV疫苗接种，70%的成年女性至少在35岁和45岁接受2次高准确度的子宫颈癌筛查，90%确诊子宫颈癌前病变或浸润癌的女性接受规范治疗或管理。人类跟癌症已经抗争千年了，这是首次承诺能够消除的癌症。

说到底，癌症除了是一个科学问题，也是一个社会性问题，不是科学改变了世界，而是科学背后的愿景让世界变得更好。